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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一三節 改朝換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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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布衣望著那半塊玉,多少有些詫異,卻也有些感慨,畢竟在這世上,最了解他的還是裴茗翠。

裴茗翠送這塊玉過來,是不是暗示她又找到了新的答案?

“裴小姐可好?”蕭布衣問道。

影子猶豫下,“她在華山。她說……玄霸應該也希望葬在那裏。”

蕭布衣心道,裴茗翠一輩子都在了解別人,可她如何評論自己呢?李玄霸希望葬在華山,難道是想著親眼看到關中滅亡?

知道裴茗翠前一段日子一直和宇文芷在一起,也知道李玄霸在李唐並不得志,所以這兩封信,可能和自己有關。

但有關無關,在蕭布衣心目中,並非那麽重要。他還是更著重那半塊玉,這塊玉他最早的時候,就在蒙陳雪手上見到,那時候只知道玉中有著驚天的秘密。後來蒙陳雪將半塊玉又還給了文宇周,沒想到天下近一統的時候,這塊玉竟然鬼使神差的又出現在他眼前。

蕭布衣看著那塊玉,想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歷,也感慨世事的奇妙。

仔細看了下信封,才發現一封是給徐世績。蕭布衣道:“為何不親自給徐將軍呢,他也在東都。”

影子道:“或許裴小姐覺得,由西梁王來轉交更好一些。”

蕭布衣嘆口氣,暗想為何總要自己充當這種安慰人的角色。李玄霸沒死的話,或許裴茗翠會對李玄霸死心,但他一死,徐世績根本無法再和李玄霸爭。或許這封信,就表明了裴茗翠的態度。

伸手拿起裴茗翠給他的那封信,蕭布衣才待展開,影子道:“西梁王,我要走了。”

蕭布衣微愕,挽留道:“東都比較太平,你為何不留在東都呢?”

影子道:“東都沒有裴小姐。沒有她,就沒有我的今日。華山險惡,我不放心她一人留在那裏。當初襄陽不辭而別,還請西梁王不要見怪。”

蕭布衣望著影子道:“夢蝶,你是個好姑娘。可惜的是……我不能幫你實現諾言。”

“是我主動放棄了牧羊的生活去陪裴小姐。”影子歉然道:“人這一生,並非想做什麽,就可以做什麽。西梁王,我說的對不對呢?”

蕭布衣想起自己的經歷,點頭道:“說的很對,可是你若有空能來東都,我倒很喜歡再聽你的琴聲。”

影子展露了笑容道:“會有這麽一天的。好了,西梁王,我走了。”她口氣中有些不舍,但轉身離開後,不再回頭。

裴蓓嘆道:“裴小姐一生雖是不幸,但幸運的是,她能得到很多人的敬重和追隨,影子盟無一人不是裴小姐的影子。我若是夢蝶,若非碰到你,若非當初裴小姐還是榮耀一時,只怕也和夢蝶一樣的選擇。”

蕭布衣嘆口氣,“人生沒有那麽多若非,也不可能重來!”說話的功夫,終於拆開了那封信,看了良久,裴蓓一旁靜靜的望著蕭布衣。她其實並不關心玉,她只關心蕭布衣。

蕭布衣看完信後,良久無言。

裴蓓終於問道:“裴小姐說什麽?”

“她說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,不清楚她是如何得知。”蕭布衣道:“信中第一件事是說了下這塊玉的來歷,原來這兩塊玉合在一起,配合無上王的銅鏡後,可做開啟天書所用!”

“開啟天書,去哪裏開啟?”裴蓓好奇道。

蕭布衣道:“裴茗翠說,是在巴蜀的絕情洞!可找大祭祀開啟天書,但需要太平令!只有手持太平令之人,才有資格命令苗疆大祭祀開啟天書!”

裴蓓詫異不已,“婉兒不是就在那裏?你眼下不就是有太平令?兩塊玉和銅鏡屏風你都有,這麽說,你可以開啟天書了?”

“按照裴小姐所言,的確是這樣。”蕭布衣道。

裴蓓馬上發現問題所在,詫異道:“但苗疆大祭祀是五鬥米教的門徒,怎麽會掌管太平道的天書呢?”

“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,或許……他們之間有些瓜葛吧。”蕭布衣也是不能肯定,又道:“裴小姐信中第二件事是說宇文箐的事情。”

“婆婆怎麽了?”裴蓓對這個只聞其人,未見其面的奇女子也滿是好奇。雖然蕭布衣對宇文箐直呼其名,可在裴蓓的心目中,這女子無疑是家婆了。

“宇文箐是個奇女子,她的事情,真的要詳細說,說幾天也說不完。不過如果簡單來說,那就是宇文箐為了覆國,端是不擇手段。她先後認識了裴矩、蕭大鵬、李八百三人,真正的用意卻是匯集三書一令,開啟覆國的大門。”

裴蓓還是疑惑,不解問道:“她做到了嗎?”

“她可說是差點就做到了。”蕭布衣也不禁佩服道:“李玄霸可說是繼承了她的一切,包括性格和執著。太平道的三書一令是由四道掌管,這種權利分配的方法,其實也是從張角那種思想繼承下來。具體是樓觀的裴矩掌太平令,李家的李八百掌人書,我大哥虬髯客掌管地書,而開啟天書之法事關重大,所以昆侖讓蕭大鵬和茅山宗共同掌管。宇文箐無意中探得這個秘密,就想要將這些權利統統的掌控在自己手上,她如願以償的從李八百手上獲得人書之秘,可裴矩看穿她的心意,終於還是留住了太平令。蕭大鵬手中有兩個半塊玉,被宇文箐偷走了半塊後,察覺到宇文箐的野心,所以一直沒有將另外半塊玉交給宇文箐。”

裴蓓苦笑道:“婆婆也真的是用心良苦。可是……作為一個女人,為何這麽放不下呢,公公這麽好個男人,她也忍心放棄?”

蕭布衣道:“女人執著起來,可真的要命,很多也是不可理喻。”

“你是說……思楠吧。”裴蓓突然道。

蕭布衣岔開話題道:“宇文箐雖得到開啟天書的半塊玉,但毫無用處,所以只能留給宇文芷,說裏面藏著個驚天、甚至可以覆國的秘密,宇文芷知道要湊全開啟天書的物件,實在是很難,所以並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文宇周,只用這個來鼓勵文宇周光覆北周而已。宇文芷雖和李玄霸有聯系,但限於宇文箐之事,後來李玄霸又得到太平令,那是以後的事情了。當然……裴小姐也說了,宇文芷死了、李玄霸也去了,很多事情都是她根據蛛絲馬跡來推測,但也算有些根據。”

裴蓓道:“宇文箐、李玄霸算計一生又能如何,還不是落個兩手空空。其實他們也真的笨!”

“為什麽這麽說呢?”蕭布衣道。

“若真的擁有三書一令就可覆國的話,昆侖早就一統天下,何必到現在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呢?其實昆侖早知道,就算擁有三書一令,一統天下也絕非那麽簡單的事情,所以這才將三書一令分散……”見蕭布衣望著自己,裴蓓輕笑道:“我當然也是婦人之見了,布衣你可聽過就算。”

蕭布衣道:“或許這就是旁觀者清吧。不過太平道畢竟人才濟濟,若說不能成事,其實就敗在個人心不齊,政見不一,若能得他們相助,還是有很多好處。最少……我也是地書的受益人,而且……我能有今天的地位,多少和他們有關。不過具體要知道更多,當然看了天書後才知道。”

“你想看天書?”裴蓓問道。

“當然,誰能拒絕這個誘惑呢?”蕭布衣笑道。

裴蓓抿嘴笑道:“我只怕你更是想見一個人吧?”

蕭布衣有些惆悵,“秦將軍之苦,我見了多年,又如何會讓婉兒再受這種苦處?無論去看天書,還是因為答應過秦將軍,這巴蜀是勢在必行了。”

“不過你眼下還不能去,因為文武百官不會讓你前往。要去,也要先登基再說。”裴蓓道。

蕭布衣笑道:“當然要登基,可就算我坐在皇位上,也總是有困惑……唉,不說也罷。”這時候徐世績趕到,說道:“啟稟西梁王,關中長孫氏請降投誠後,屈突通率十數萬唐兵又降,河東只差河東郡及上黨郡茍且殘喘,不足為慮。李將軍和尉遲將軍已兵合一處,長驅南下,鏖戰關中。眼下西梁軍在李將軍的帶領下,連戰告捷,已收取了關中五郡六十三縣,眼下兵逼西京,暫駐軍新豐,割斷潼關和西京的聯系。藍關五王知李將軍殺到,只能回兵援救西京,張公瑾、單雄信和郭孝恪三員大將在張鎮周大人指揮下,輕破藍關,駐軍灞上,和李將軍的大軍成掎角之勢,我軍有三十萬兵馬齊聚西京,想西京城破已不遠矣。”

這些消息都算是驚天動地,徐世績說起來卻感覺水到渠成,如今李唐大勢已去!再加上百姓思安,連年征戰下,閥門又開始重新選擇去處,長孫氏投靠東都不過是個開始而已。

“沒想到長孫氏竟然會主動投靠我。”蕭布衣感慨道。

徐世績笑道:“李唐大勢已去,長孫氏又因為發動兵諫受挫,只怕就算幫李淵守住關中,也難免遭到日後的猜忌,既然如此,索性投靠西梁王謀取保存家族。”

“李世民還沒有找到嗎?”蕭布衣問道。

徐世績搖頭,“我現在已命人在西京廣傳謠言,說李世民殺兄害弟,企圖奪太子之位,逼李淵讓位,大逆不道。西京本來人心惶惶,聽這種情況下李世民還要反叛,都是人心憤然,我想李世民估計不會回來了。”

蕭布衣沈吟片刻,笑道:“看來這次已無需我來出馬,只要李將軍統兵,就可讓天下安定了。”

“雖說平定關中已不需西梁王,不過有件事必須要西梁王親自處理。”徐世績笑道。

蕭布衣擡頭向門外望去,見到禮部尚書虞世南又到,嘆口氣道:“是呀,那位置必須我坐,別人去坐,會刺屁股的。”

徐世績哈哈一笑,突然望見桌案上的書信,識得是裴茗翠的筆跡,身軀一震。

蕭布衣拿起書信,遞給徐世績道:“裴小姐托人送來的書信,讓我轉交給你。”

徐世績接過書信,看了半晌,緩緩的放在懷中。虞世南聽到裴小姐三個字的時候,望了書信一眼,眼中閃過黯然,轉瞬振奮了精神道:“西梁王,禪讓儀式已準備,群臣就請西梁王前去。”

蕭布衣起身,整頓衣冠,這才向大興殿行去。一路上,鼓樂齊鳴,彩旗招展,給內城帶來了少有的喜慶之意。文武百官早就分列兩側,見蕭布衣前來,躬身施禮。蕭布衣命眾人免禮,坐上平日之位。皇泰帝楊侗本在最高皇位之上,見蕭布衣前來,微笑示意,說道:“西梁王首倡大義,興覆帝室,南征北戰,平定四海已指日可待,如今可說是功成業著。”

蕭布衣座位上拱手施禮道:“此乃微臣的本分之事。”

楊侗經過這些年來,更是沈穩,起身走下皇位,到蕭布衣面前站定,說道:“先帝駕崩,天下大亂,民不聊生。隋已失去了天下,到我這裏,還能延續數載,真的是蕭公所賜!天子之位,有德有能者居之,我久占高位,心中惴惴,其實早就想將天下禪讓給西梁王,真的是心甘情願。可西梁王宅心仁厚,以天下為念,又加上以往戰事頻繁,戎馬征戰,遲遲不肯受禪,實在讓我心中惶恐。”深施一禮道:“今日我再讓天下,只請西梁王以天下蒼生為念,莫要推搪!”

楊侗知道眼下若再不禪讓,只是自找沒趣,再加上蕭布衣這些年對他們母子照顧有加,心中感激,言辭誠懇,連‘朕’字都不再自稱。

百官聽到,跪倒施禮,齊聲道:“只請西梁王以天下蒼生為念,莫要推搪!”

聲音宏大,響徹大殿內外,殿外兵士聽見,不約而同紛紛跪倒,齊聲道:“只請西梁王以天下蒼生為念,莫要推搪!”

內城請命,外城安靜下來,百姓翹首以盼,靜候佳音。

一時間東都諾大的城池肅穆端重,寂靜非常。

蕭布衣起身,緩步走到楊侗面前道:“聖上不必多禮,本王應允就是!”他幾經推脫,以前還是因為各種緣由,這次時機成熟,再不猶豫,宣告接受禪讓。

楊侗大喜,馬上跪叩道:“吾皇萬歲、萬歲、萬萬歲。”方才他是皇帝,是以不過躬身施禮,這下權利轉交,立即以臣子自居,可算是極為知機。蕭布衣也是配合,微笑道:“既然皇泰帝效仿唐虞故事,朕再做謙讓,已是不負責任之舉。皇泰帝順應天時,朕就封你為順應王,所受待遇和一等王侯等同。”

楊侗再謝,群臣見蕭布衣終於稱帝,均是放下心事,高呼道:“吾皇萬歲、萬歲、萬萬歲!”

群臣高呼,聲可洞天,遠遠的傳開去,兵將聽到後,亦是齊聲歡呼,鼓樂再起,喜樂非常。

消息很快傳到外城,百姓亦是歡呼雀躍,興高采烈。都道天下即將一統,西梁王稱帝,終於能再給百姓帶來太平!

大興殿內,事情還沒有結束,虞世南早早上前,宣讀皇泰帝早就準備好的詔書,說什麽‘天心人事,選賢與能,盡四海而樂推,非一人而獨有……’又說,‘隋德將盡,爭亂四起,西梁王睿聖自天,英華獨秀,刑法與禮儀同運,文德共武功俱遠,當為明主,照臨下土。’

蕭布衣知道大概的意思是說,天下之位,有德者居之,隋朝氣數已盡,他蕭布衣順應天意,文成武德,又平定了天下,當稱帝照顧四方的百姓。

見百官振奮,蕭布衣只能臉露肅然,接受禪讓。

虞世南最後念的詔書內容是楊侗在客套誇獎蕭布衣一番後,正式禪讓之言,等宣讀完畢後,眾人又是高呼萬歲,蕭布衣才算是正式為帝。

當然這些事情早就準備穩妥,無需蕭布衣操心。眾人所等的無非就是蕭布衣點頭,其餘仍是承受隋制,群臣輕車熟路,做的都是井井有條。

蕭布衣稱帝後,定國號為梁,改元太平,定都洛陽。蕭布衣並不諱疾忌醫,年號稱為太平,卻是真正希望天下太平。宣詔立袁妃為皇後,立守業為太子,袁嵐可說是自這天開始,才算終於放下心事,自此後竭盡心力經商遠貿,為梁朝富庶立下了赫赫的功勞。

蕭布衣伊始稱帝,不例外的施仁政、輕賦稅,封賞百官,昭告天下大赦,免賦稅一年,消息一傳,天下歡騰。

坐在高位上,見文武百官個個歡騰興奮,蕭布衣暗想,自己這些措施是不錯,但還是承隋制度,若在裴矩看來,不過還是愚昧無知,但眼下廟堂草莽均已知足,看來以後要改,也要慢慢進行才可,切不可效法楊廣,好大喜功,終致滅國。正尋思間,黃鐘一響,滿朝皆靜,知道又有軍情稟告。

這時候,軍情當是和關中有關。

一親衛急急上殿,呈上軍文,請蕭布衣先覽,蕭布衣展開一看,喜形於色,站起道:“李將軍大破五王之兵聯手,已對西京形成合圍之勢!看起來,攻破西京,已不遠矣。”

群臣均是大喜,齊聲道:“恭賀聖上再獲大勝,祝早日鏟除李唐,平定天下!”

那聲音傳的遠遠,震撼了天下,蕭布衣擡頭遠望,只見到清風朗朗,白雲悠悠,心中只是想,無論如何,自己終究還是要去巴蜀一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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